「呼......好、好冷......」從口中不斷呼出白煙,全身上下都被衣物緊緊包裹住,頭上戴了頂毛帽,臉上戴了副口罩,手上套了雙手套,但莊月翎仍然忍不住冰冷而發抖著。
即使他們現在位處的地方是每個人來到北海道必行的旅遊聖地─北海道大學,一片美不勝收、猶如電視劇裡男女主角浪漫相遇的雪景就在眼前,卻始終入不了冷到快要發瘋的莊月翎眼裡。 莊月翎不懂,保暖的東西該戴的都戴了,甚至也在自己身上貼了暖暖包,怎麼一點溫暖都感覺不到? 「月翎兒怎麼會這麼怕冷?剛才看到一大片雪的時候不是很興奮的嗎?」司之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過來,此時的他不是在神社裡的模樣,而是有著一頭黑色短髮、身體穿著一件高領毛衣、還套了件英倫風長衫外套的人類型態,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對明亮且深邃的藍色眼珠。 「是很興奮,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會這麼冷……」想藉由隔著手套不斷搓揉雙手來取暖,結果得到的卻是越搓越冷的反效果,莊月翎不是很開心地皺起眉頭嘟囔。「而且我以為你只是要帶我到神社附近看看雪而已,沒想到你會直接帶我到北海道來,級別一次跳得太多了一時間我還沒辦法那麼快適應。」 「我想附近的雪應該沒有厚到可以符合妳的要求,來到這裡的話既可以欣賞正在下雪的美景,還可以讓妳堆雪人。」把那雙冰冷的手移到嘴邊司之輕輕呼了口氣,暖流隨即溫暖了整個手掌,他抬頭望著那張被凍得有點僵的臉笑問:「這樣,有沒有比較暖和了?」 「有,謝謝你。」手的溫度上升讓莊月翎確實也感到溫暖,因寒冷而緊繃的臉蛋也終於稍稍露出了笑。 「以前在家鄉的時候月翎兒都沒看過雪?」司之好奇地詢問。 「當然啦,位處在亞熱帶的海島平地怎麼會有雪?要看的話都必須千里迢迢去到高山上,而且不一定真的有雪,絕大多數都是上個山,喝杯當地攤販賣的熱湯,然後什麼都沒看到就下山了。為了這趟路還得花一筆錢在輪胎上裝雪鏈,有些得不償失。」 「聽起來為了看場雪要付出的代價真不少。」 「因為是非常不容易遇到的事情,所以就算是不多的雪,只要看到了還是覺得很值得。」凍僵的手因為司之的幫忙而溫暖靈活起來,莊月翎蹲在地上開始擺弄著積雪想要堆個雪人。 「那看到了大家都夢寐以求的雪景,妳開心嗎?」也許就是因為身為神明,有的事他並不知道做了是不是會讓身為人類的她感到快樂? 畢竟七夕的時候他以為會讓她開心的事情卻造成了她的困擾…… 「最近還真常問我這句話,你對自己真的沒什麼信心耶,明明是神明。」莊月翎仰望著沒有自信心的神明笑了笑。「答案當然是開心啦!只是冷了些而已。」用手掌把雪集結起來成了一顆雪球卻怎麼也想不到把它變大的方法,莊月翎盯著雪球發呆。 「雪球要讓它在雪地裡滾著滾著就會變大了。」司之握住了莊月翎的右手牽引她,卻發現對方得視線從雪球移轉到他身上,看得目不轉睛的。「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現在的樣子跟平時不一樣。」莊月翎撇過臉繼續跟雪人奮鬥著。 「這副樣子妳不是也看過很多遍了,現在才感覺到害羞嗎?」司之突然覺得她的反應好有趣,想當初對她而言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啊! 雖然莊月翎害羞的樣子再讓他多看個一百遍也不膩就是了。 「不是害羞。」 「那是?」 「我只是覺得我好像跟兩個人在交往而已。」 「哦……嗯?!」司之被這番話有點嚇到地瞪大眼睛。「月翎兒怎麼會這麼說?」 「因為你有兩個型態嘛。在神社裡跟在外面的完全不一樣,雖然都知道是司之你,總還是覺得哪裡怪。」無視被自己嚇到的神明大人莊月翎自顧自地繼續滾雪球,嘴巴小聲碎念著。「平時在家裡相處的是白色頭髮的你,而帶我來北海道的卻是黑色短髮的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出軌呢。」 「那妳喜歡哪個樣子的我?」 「無論是哪一個模樣我都喜歡,只是有些時候也希望你是以平常時的樣子陪我四處走……不過要是以那副模樣的話會嚇到人吧?」有誰會頂著一頭白色長髮在路上走來走去啊? 「原來如此。」 說完這句話後四周忽然一陣安靜,莊月翎依舊蹲著繼續弄著雪人,但心裡卻覺得越來越奇怪,她是不是說錯什麼話惹得司之生氣了?交往後的這段日子司之很少對她有沉默的時間,突然這樣莊月翎反而覺得可怕了。 司之會以人類型態出現在現世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又何必在這種小事情上鑽牛角尖?反正這個地方認識她的人可以說是沒有,又有誰會這麼想? 是不是,該先向司之道歉呢? 把在地上收集來的小樹枝作為手插在雪人的兩邊,再拿了更細小的樹枝黏貼在嘴巴處,莊月翎思索著要怎麼樣起頭開口的同時,她堆好的小雪人旁移來了另一個小雪人,它的左邊樹枝靠在莊月翎雪人的右邊樹枝,看起來就像牽著手。 莊月翎微微偏頭一看,一旁的人那頭如同白雪般的長髮被好好地綁起馬尾,固定在頭髮上方的是一條用紅色絲線編織成的髮飾,在那頭白髮上格外顯眼。 對方用著那包含愛意的深藍眼瞳回望著滿臉充斥驚恐的她,在他們安靜對望的幾秒後白髮男子被莊月翎拉了過來,將那滿頭白髮藏進自己的懷裡藏起來。 「你是冷到腦袋當機嗎?在這個地方顯現你的真面目做什麼?要是被人看到怎麼辦!」莊月翎急著左看右看,就怕有人看到了這位不經思考就在外頭變換形象的神明大人。 「月翎兒。」 「幹嘛啦!」莊月翎回應地有些氣急敗壞,因為相較自己,這位當事人完全就不緊張。 「比起我的真面目,」司之心滿意足地靠在她的胸前吸著她身體獨有的香氣。「我們現在的動作更吸引別人的目光,妳知道嗎?」而且還是她自己主動讓他『投懷送抱』的,可不能怪別人。 被司之這麼一說,莊月翎低頭看向被自己拉入胸前那滿是白髮的頭呆愣了幾秒,臉唰地紅得就像綁在對方馬尾上那條髮飾一樣顏色,急忙想把他推離自己身體,沒想到對方的手早在她動作前便緊緊攬住她的腰,怎麼樣也推不開。 「喂……快放開我呀!」莊月翎用力地想掙脫那雙禁錮著她腰部的手,只是自己越用力,他也抱得更用力,莊月翎開始覺得身體熱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使出了全身力道想脫離對方,還是因為現在的姿勢太過害臊。 「不、要。」面對看起來很慌張的她,司之耍賴起來。 「會被人看到……」 「哪裡有人?」 「有啊!你看有很多學生……咦?」伸出手才要只給提問的人看,才發現他們的四周除了大片白色雪地以外,哪裡還看得到人? 「該上課的都去上課了,今天可是平日。」 「可是……」 「月翎兒。」 被他那嚴肅的口音呼喚了自己的名字,莊月翎身體震了一下停止掙扎,也不敢繼續說話,只能讓對方抱著她,眼睛遲遲不敢跟他對上。 看見懷裡的她那僵硬的反應,司之無奈苦笑了一下伸手像是在安撫地撫摸著她的背部,這時的莊月翎才緩緩抬頭看著那雙湛藍深邃的眼睛。 「你……沒在生氣吧?」她問得小心翼翼。 「月翎兒,妳有一個壞習慣妳知道嗎?」 「什麼壞習慣?」對於他的提問莊月翎是歪著頭,滿臉問號。 「就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司之帶有些許溫熱的食指刮過她的鼻子,突然的動作讓莊月翎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我哪有。」莊月翎不滿地反駁。 「有。」 「那你說說看。」 「嗯……這就說來話長了。」司之一手維持摟住莊月翎的腰,另一隻手則撫著自己的下巴認真思考起來,惹得莊月翎有些惱羞地掄起拳頭往他肩膀打了下去。 「哪有那麼多!」 「好吧,那就目前來說好了,難得我用這樣的面貌跟妳一起賞雪,而妳卻只在意會不會被別人看到,我真的有點傷心呢。」司之一副很難過地擦著眼角的眼淚。 「說到這個我才想到!」被他這麼一說莊月翎才回想起剛才會做出把對方的頭塞進自己胸前的舉動是為了什麼,怒瞪他一眼。「你為什麼突然要換成原本的樣貌出來?先別說白頭髮顯眼好了,在沒有任何遮蔽的情況下突然轉換,現在網路這麼發達,要被人拍到上傳到網路上去怎麼辦?」 「因為妳說想要我以平常時的樣子陪妳。」司之彎著腰靠上莊月翎的額頭,幾縷白髮也眷戀般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面對他那雙滿溢著愛戀的藍眸,莊月翎原本退去的紅潮又加倍回到臉上。 「是沒錯……」 「所以我才說妳總想得很多。」食指按住了還想繼續說什麼的嘴唇,司之繼續說了下去。「在距離神社那麼遙遠的這個地方,除了妳,沒有人見過我真正的樣子。而且在這樣大雪紛飛又寒冷的日子裡,大多數的人都是低頭快步行走想到溫暖的地方避寒,眼神及專注力自然不會放在其他地方。」 「但……」 「對我而言,妳才是最重要的。」 真摯的嗓音說出的這句話讓莊月翎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她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之後便整個人埋進了對方的懷裡舉起手抱緊。 面對莊月翎害羞的反應,司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為什麼你總能這麼自然就說出這些話?我都要懷疑你以前對其他人是不是也都這麼直白的說。」莊月翎在他懷裡悶悶說著,被自己的想法影響心裡突然萌生出醋意。 「以前有沒有我不知道,畢竟我也不知道妳所指的以前是指多以前。」要知道,他可是一位活了很久、很久的神明啊。 「哦?那我自動想成你有好了。」 「但是現在,我只會跟妳說。」司之雙手捧著明顯就是在吃醋的那張臉,在她眉心輕輕一吻。 「那…那我們等一下換要去哪裡?我們總不能一直呆站著。」莊月翎又是害羞地推開了司之走到旁邊,拿下左手上的手套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想讓臉的溫度稍微降下來一些。 沒多久前還覺得冷呢,現在反而是太熱了! 「也到午餐時間了,我們去吃燒烤吧?吃到飽的那種。」司之走上前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而莊月翎像是回應他的動作與他十指緊扣,兩人相互對望漾起的笑容又更深了。 無論過去那張嘴是否對其他人說過同樣甜蜜的話語,無論過去牽著的那隻小手曾經是否屬於其他人── 現在,他們只屬於彼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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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燁一個每天喜歡妄想,並用手中的筆寫下來的人。 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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